時隔10年,第三次亞非會議于近日在印尼首都雅加達召開,儘管本次會議主題定為「加強南南合作,促進世界和平」,但相比于此,更能吸引各方輿論關注的或許還是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的再次會面。
儘管也有聲音質疑「習安會」再敘的可能,但從某種角度來觀,事件的發展似乎一直沿著日本媒體此前援引多方消息人士爆料的方向前行。 當地時間4月22日,習近平與安倍進行了自去年11月亞太經合組織(APEC)峰會過後的首次會面。 不過,雖然上次「習安會」實現中日交流破冰後,中日關係趨暖確實成為一種現實,但外界將二者再會視為兩國關係將實現徹底緩和的前兆,其中的臆測意味仍顯厚重,且在一定意義上,習近平或許並不應當會見安倍。
習近平再會安倍是否適當?
首先,如果細查當前中日關係的現狀,儘管安倍在眾多場合均強調,願繼續堅持包括「村山談話」在內以往歷屆政府在歷史問題上的認識,且下定決心走和平發展道路,但無論是安倍此次借亞非會議發表演講,表達對二戰的反省的同時,卻拒不道歉,還是在前往印尼出席亞非峰會前安倍于21日專程向靖國神社供奉了 「真榊」祭品。 抑或日本方面4月7日在釣魚島問題上再掀風浪,稱日政府已收集到約500份證明日在二戰前已統治「尖閣列島」的資料,以向國內外傳遞有關島嶼為日固有領土的資訊。
安倍政府在歷史問題以及釣魚島紛爭上不願妥協讓步之意可謂明顯,也正是因為此,當前安倍祭出的所有的談判和妥協牌,在相當意義上不過是策略而不是政策,這一點必須得到北京方面的警惕。 事實上,此前已有日本經濟界人士向多維新聞透露,因中日關係生故對日本經濟造成重大衝擊,日本經濟界已向安倍下最後通牒限期改善對華關係,安倍因此面臨巨大壓力,才最終迫使其于去年APEC峰會前與中國達成四點共識,並就其在釣魚島和靖國神社問題上的態度稍作調整,但這樣一種迫于壓力被迫做出的緩和之下,安倍真實目的顯然志不在此。
其次,從根本上來講安倍在「對華強硬」上是第二個小泉。 安倍在釣魚島以及二戰問題上的強硬主張與造成中日關係嚴重惡化的日本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的主張相似。 此時的安倍並不是2006年那個上任後首訪中國展開破冰之旅的安倍,而是將給中日關係造成重大衝擊的第二個小泉。 對安倍,中國已經沒有可以幻想的餘地,而是要做好準備迎接中日之間的硬戰。 且安倍在個人誠信度問題上亦不如小泉,習近平見不見安倍,中日關係的基本方向已經不會改變。
眾所周知,小泉任上屢次參拜靖國神社,中日關係經歷長達10年的冰封期。 歷數安倍在釣魚島、集體自衛權和二戰問題上的強硬表態,他神似小泉且更甚小泉。 安倍上臺之初就提出緩和中日關係,但安倍上任近幾年來在擺脫戰後秩序上已越走越遠,參拜靖國神社,解禁集體自衛權,重新調查慰安婦等問題做得轟轟烈烈,中日關係已經跌至最低點。 安倍在釣魚島問題上採取的一系列做法,與2005年小泉將右翼勢力設立的釣魚島燈塔收歸國有並予以保護沒有什麼兩樣。 安倍上臺後中日艦船在釣魚島海域的危險相遇越來越多,日本軍艦甚至硬闖中國軍艦演習區域。 安倍表示將爭取允許行使憲法解釋所禁止的集體自衛權,也和小泉主張的日本應該修改憲法第九條,明確規定日本可以行使集體自衛權一致。
而在二戰問題上,安倍政權雖表示承認「河野談話」,但此前卻一再對「村山會談」示有微詞。 即便日本最右翼的首相小泉在上任後也表示承認「河野談話」和「村山談話」。 2005年4月20日小泉曾表示,他將根據「村山談話」致力於改善日中關係。 安倍除了效仿小泉參拜靖國神社,還意圖發表「安倍談話」以取代此前歷屆日本政府繼承「村山談話」道歉的做法,更是在歷史問題上的嚴重倒退。 且在「安倍談話」尚未落地的現實之下,安倍在歷史問題以及對華態度上輾轉反側都極有可能,北京方面需要靜下心來,靜待安倍的表態。
第三,中國對安倍政府已經作出了改變戰後秩序的預判,並積極組建了維護戰後秩序統一戰線,判斷一旦做出就不能夠輕易改變。 習近平會見安倍隻能夠給外界造成中國捍衛二戰戰後秩序意志不堅定的印象,這讓在歷史問題上一直堅持底線的韓國政府情何以堪? 近年來,伴隨中日、韓日關係的緊張,中韓兩國因共同利益以及歷史認知使然愈走愈近。 而在韓國方面一再強調,日方應該先拿出有誠意的舉措,彌合歷史傷痛之際,如果在日本就歷史問題並沒有做出改變的情況下,中日拋開韓國單方面與日本靠近,莫不是對中韓已經達成的在歷史問題上共同應對日本戰線的一種背叛。
事實上,中國對於日本的戰略目的早就有了判斷。 2014年9月3日習近平在抗日戰爭勝利69周年紀念日上針對日本的長篇講話全方位地首次表明了換屆兩年來中國高層對日本的戰略判斷、戰略底線。 習近平強調,中國人民有比海洋、天空更為寬廣的胸懷,但中方的眼睛裡也決容不下沙子。 事實就是事實,公理就是公理。 在事實和公理面前,一切信口雌黃、指鹿為馬的言行都是徒勞的。 黑的就是黑的,說一萬遍也不可能變成白的;白的就是白的,說一萬遍也不可能變成黑的。 一切顛倒黑白的做法,最後都只能是自欺欺人。 日本方面應該本著對歷史、對人民、對未來負責的態度,從維護中日友好、維護亞洲地區穩定與發展的大局出發,以慎重態度嚴肅對待和妥善處理歷史問題,認真記取歷史教訓,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
與以往中國僅僅溫和地呼籲日本應該正視歷史、敦促日本走和平道路相比,習近平直接指出日本應該對歷史負責走和平發展道路,是為安倍政府指出了唯一道路,公佈了中國的對日本底線。 這樣一言其實也意味著中國仍然高懸對日本的利劍。 中國對日本判斷短期內並沒有改變,日本在歷史問題上不改變,「拉黑」安倍必將常態化,歷史問題和戰後秩序問題沒有商量的餘地。 另外,中國在2014年2月即將抗日戰爭紀念日通過法律的形式提高規格,並積極運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就是要是要告訴全世界,日本正在突破戰後秩序,對日本軍國主義的徹底清算必不可少,這一課無論何時必須補上。
第四,中日關係不是單純的中日關係,而是事關東北亞大局和中美關係。 當中美在東北亞和亞太的勢變完成,中日之間的僵局自然能夠解扣。 習近平安倍即便是進行了首腦會談也不會從根本上改變中日關係的膠著現狀。
即便日本擺脫戰後秩序首先要擺脫美國的控制,但是目前日本根本沒有從美國盟友的角色中脫離出來的實力和意願。 自民党勝選之後,安倍就表示將首訪美國。 在因領土爭端與周邊國家交惡的情況下,日本毫無疑問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美國。 日本已經經歷衰落的十年,在東北亞失去了話語權,日本需要美國撐腰來維持最基本的存在感。 小泉時期,美國由原來重點防範日本轉向中國,日本為了應對崛起的中國也需要美國,因此日本的政策全面倒向美國是美日共同的需要。 而現如今,隨著中國進一步崛起,在經濟領域全面超越日本,美國對日本的需要依舊,但情緒焦躁的日本對美國的需要更多了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安倍在上個任期還首訪中國示好,但現在卻倒向美國示強的原因。 數年間,滄海巨變,安倍還是安倍,中國還是中國,但是中日之間的實力對比已經發生扭轉。 因此,未來安倍在外交領域只能比小泉更依賴美國。 中日之間的外交摩擦只會多不會少。
自二戰以來,日本就不承認曾經敗給了中國,加上在戰後的迅速崛起,日本在中日邦交正常化後,一直對中國抱著俯視的心態。 即便2010年中國經濟總量首次超越日本成為世界第二,要讓日本從心理上接受中國已經超越日本,可以和日本平起平坐也是困難的。 這是任何一個大國在剛剛衰落時都有的反彈心理。 要讓日本完全認可中國勢必需要一定的時間。 事實上2010年丟掉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地位後,日本領導人無法在短期內改變經濟蕭條的趨勢,為了彌補民眾的心理落差,日本政府採取了強硬政策,借助島嶼爭端和擺脫二戰戰後秩序延緩其國際地位的下降速度。 隨著中日實力差距的拉大,日本外交會漸漸回歸理性。
日本商界、學界逼安倍改善對華關係再次說明說明中國是日本走出經濟泥潭的救星,是日本重要的出口和發展機遇。 從經濟上的對華依賴,以及美國將日本列為麻煩製造者、對日本的支援的漸行漸遠可以看出,中國在中美日三方關係中主動權漸漸加大。 一方面,在政治上,中國應切實「採取必要措施」維護國家領土主權,對日本政府國有化釣魚島施加更大的壓力,讓美國的難處凸顯,日本的退讓更大。 另一方面,中國應該積極開展對日經貿,擴大日本對華經濟依賴。 在中日戰略對比轉折性事件發生之前,不斷擠壓日本,消磨其意志,讓日本真正意識到一個中國就是下一個權威。 因此,對日本強力施壓是中國目前要做的,至於見不見安倍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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